第三十八章：假想幸福
關燈
小
中
大
夜已經深了，中萬鈞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面前還攤著三份筆錄。白天看到雷婷還有裘球、止戈的名字的時候的感受他想不起來了，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若無其事，看完了筆錄，交代了接下來的工作。然後呢？然後他關了手機，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裏，直到現在。
中萬鈞的手指輕輕撫過其中一份筆錄右下角的簽名：Ting Lei。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母，書寫的人卻寫出了另一番味道，字跡淩厲瀟灑得仿佛要破紙而出。中萬鈞想象著雷婷當時簽下這個名字時的樣子，是不是一如既往的自信、驕傲？不，不對，她剛剛目睹了驚魂血案的案發現場，她，就算再怎麽堅強，也終究只是一個女生啊，她是不是會嚇得臉色慘白？還是會忍著眼淚，又用King的面具來偽裝自己，只為了能給身邊的人撐起一片天？對，沒錯的，當時裘球在她身邊，這個像貓咪一樣的女孩一定嚇壞了，雷婷……雷婷一定會故作無事的樣子，安慰裘球，然後把自己軟弱的一面藏起來，藏得緊緊，不讓任何人發現，甚至是……不讓她自己發現。
中萬鈞的心驀地鈍痛起來。
他把自己的臉埋進雙手中。兩年了，他離開雷婷已經快兩年了。這兩年裏，他和青櫻朝夕相對，成了男女朋友，甚至有了那種最親密的關系。他以為，他已經慢慢地放下過去了，他以為他不會再想起雷婷了，可是沒想到，面對突然出現的雷婷，他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一句話都不說，我以為你跟我一樣，都不會講話咧。我借你畫筆，你跟我道謝，我還被你嚇了一跳，原來你會說話。”
“我只跟我想做朋友的人說話。”
……
“中萬鈞你這幾天到哪裏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抱歉，我心情不好，去加拿大轉了一圈。”
“那你幹嘛不接我電話？！你好歹打電話通知我一聲報個平安啊！！”
“你打給我的時候飛機正要起飛，我沒法接你電話，之後就關機了。等到了加拿大再開機的時候卻發現打不開，手機沒電了。而且我走得急，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沒帶充電器。”
“你難道不能想別的聯系方式嗎？！！”
“抱歉，我一心只想要散散心，所以忘了。”
“算了，你沒事就好了。”
……
“中萬鈞，你卑鄙無恥下流！！！你這個混蛋！！！”
“不過是兩年沒見，你怎麽會變化這麽大？！”
“從前那個會陪在我身邊的中萬鈞哪裏去了？中萬鈞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不是中萬鈞！你把我的萬鈞還給我，還給我！！”
……
往事一幕幕，點點滴滴浮現在眼前。中萬鈞抱著手臂，無助地哭了起來。雷婷，雷婷……這個名字就像是刻在他的心頭上一般，兩年又兩年，他真的、真的好想她。
抄起桌上的車鑰匙，中萬鈞快步走出警*局，他要去見雷婷，現在就要見她！
§
開車來到雷婷等人下榻的酒店，中萬鈞的車子就停在樓下。雷婷的住址就在他的手上，現在他只需要下車，上樓，然後敲開雷婷住的房間，就可以見到她，告訴她，萬鈞沒有死，她的影子其實一直都在。但事到臨頭，中萬鈞卻突然怯懦了。
中萬鈞從車窗裏往上看著燈火輝煌的酒店。那亮著燈的一扇扇窗戶，或許就有一扇窗戶後站著雷婷。她現在在幹嘛呢？是坐在床邊，和裘球聊著天，還是懶懶散散地靠在貴妃榻上看著文件？
中萬鈞無力地靠回椅背，伸手一摸，臉上還是濕濕的。他苦笑一下，他真的能就這樣去見雷婷嗎？當初不是決定了嗎，只有離開雷婷，才能保證她的安全？人體武器的事才過去兩年不到，現在去見雷婷，中萬鈞，你會害了她的！
轉動方向盤，中萬鈞最後看了一眼酒店，然後忍著心中的鈍痛，開車離開。
§
恍恍惚惚間，中萬鈞竟然把車開回了家，等他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在院子裏停下。而屋裏的青櫻，顯然已經聽到了聲音，從房子裏跑了出來。
看見青櫻焦急的容顏，中萬鈞恍惚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擡手擦擦眼睛，不想讓青櫻看出來自己哭過，然後才下了車。
“萬鈞，”青櫻撲到他的懷裏，“你的手機怎麽不開機啊？！我都聯系不上你，Lestrade警*官說你們今天是正常下班的。”
中萬鈞掩飾著說道：“我一個人留在那裏想案子，忘了時間，抱歉。”
青櫻說：“那你也沒必要不開手機啊！”
中萬鈞摸摸青櫻的頭發：“大概是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不好意思，下次我會註意的。”他註意到青櫻的眼睛有點腫，猜測她是這幾日一直照顧自己，沒睡好導致的浮腫。中萬鈞心中愧疚更甚，青櫻如此待你，你卻在欺騙他，中萬鈞心中很是痛恨這樣的自己。
青櫻溫婉一笑：“沒事，只是聯系不上你，我很擔心。你下次記得把充電寶隨身帶，然後時刻註意一下手機，不要再玩失聯了，你以為你是馬航啊！”
中萬鈞點頭，有些不自在地躲開青櫻關切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很混賬，一方面對雷婷念念不忘，另一方面卻在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青櫻對自己的愛。
“你餓不餓？我給你準備……”
“我還要回警*局一趟！”中萬鈞突然打斷了青櫻的話，不行，他現在的心好亂，根本面對不了青櫻。他很害怕青櫻會看出什麽端倪來，傷害到青櫻。所以，他必須避開青櫻，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
青櫻愕然地看著中萬鈞，似乎不明白中萬鈞的語氣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緊張、急躁。
中萬鈞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之處，他趕忙補救道：“我……我是說我回來拿份文件，馬上就要回警*局，案子有了新的進展，我要趕回去……那個，夜宵我已經吃過了，現在不餓。你早些睡吧，我今晚可能不回來了，你早點睡吧，不用等我了。”說完，中萬鈞就沖上二樓，隨便在書房裏拿了一份文件後，下樓發動車子。心慌意亂的他，根本沒有註意到青櫻異常的沈默。
青櫻目送中萬鈞的車子消失在夜色中，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萬鈞，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戲真的演得很爛？
萬鈞，你知不知道，這次開膛手的案子，所有的文件你不是放在警*局就是隨身帶，家裏根本沒有所謂的你要找的文件？
萬鈞，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開車離開的方向根本不是去警*局的方向？去警*局是出了家門左轉，可是你剛剛是右轉，你瞞著我，究竟是要去哪裏？
萬鈞，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真相，也許今晚我就會傻傻地被你騙過去，萬鈞，你為何要騙我？！
青櫻蹲在地上，崩潰地痛哭出聲。
§
開車出去沒多久，中萬鈞很快就發現自己開錯了路。他打過方向盤，轉了兩個路口後，重新開上去警*局的路。
晚上的辦公室，已經沒有一個人了。中萬鈞打開電燈，進了自己的套間辦公室後，把文件隨手一扔，伸手扯松了自己的領帶，然後頹然地倒在了椅子上。
雷婷，青櫻。
這兩個名字不斷徘徊在中萬鈞的腦海裏。一邊是雷婷燦若驕陽的笑臉，一邊是青櫻梨花帶雨的淚顏；一邊是雷婷悲憤的質問，一邊是青櫻焦急的擔憂；一邊是雷婷的決絕，一邊是青櫻的生死與共……雷婷，青櫻；青櫻，雷婷。
中萬鈞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一張合照上，那是他和青櫻交往後第一個年節時拍的。他還記得，那次他們原本決定各自過完節之後到北京故宮去玩的，結果因為北京的霧霾天氣而取消，最後去了常德，這張照片就是在常德游覽名勝古跡時拍的。照片上，青櫻身穿灰色的短款上衣，下配白色的冬日款絨短裙，打扮得很是青春靚麗、俏皮可愛，靠在他的懷裏；而他因為穿著青櫻給他買的黑色羽絨服，有些臃腫，所以抱著青櫻的動作顯得有幾分笨拙。兩人抱在一起，笑得都很燦爛，很開心。中萬鈞想起，就是那個年節，他和張秋提到自己想和青櫻結婚。
是啊，結婚。中萬鈞，你已經把你和青櫻的婚訊公布出去了，青櫻是你的未婚妻子，是你枕邊的人啊！你這樣瞞著她、欺騙她，對雷婷念念不忘，你將青櫻置於何地？
中萬鈞痛苦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罷罷罷，既然此生已註定與雷婷無緣，那麽從今往後，他便好好待青櫻罷。耿青櫻，才是他中萬鈞這輩子的枕邊人！
深吸一口氣，中萬鈞翻開面前的文件，壓下隱隱作痛的心，把註意力放到眼前的案子上來。
§
“Delia Carter，女，44歲，查理斯飯店的前臺領班，未婚，”一夜未睡的中萬鈞站在白板前時依然神清氣爽，“根據我們昨日的調查情況所得，Delia Carter雖然一直未婚，但是卻被查理斯飯店52歲的董事長包養，至今已有25年了，這在查理斯飯店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因為當事人‘謹守本分’，沒有所謂的借機飛上枝頭變鳳凰——這點從她40多歲了還只是一個小領班就可以看出——所以她在飯店裏的人緣還不錯。查理斯飯店的董事長Bill Charlos的原配夫人Elizabeth Charlos根本不在乎她與丈夫的婚姻，她已經為Charlos家生下了繼承人，Elizabeth Charlos在乎的只是她兒子的繼承權。這一點從目前看來，Delia Carter對Charlos構不成任何威脅，我們的死者在29歲的時候流過產，醫生已經判定她無法再懷孕，所以最有可能殺她的Charlos夫人不存在殺人動機。”
“而當時發現屍體的漢伯寧街，現在已經鑒定為是第二現場，或者說，拋屍現場。根據對屍體旁邊的墻根處的血跡分析，兇手穿的應該是一雙Berluti（布魯提）男式皮鞋。”這是中萬鈞昨晚連夜用巴茲醫院的實驗室分析那一小塊血跡所得出來的結果。
底下有警員咋舌：“這個品牌的皮鞋可是被稱為世界上最貴的鞋啊。”
中萬鈞點頭：“沒錯，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布魯提店內目前每年僅提供不定期定制1至2次，從法國來的量腳師將根據自身時間和世界各地分店的狀況前來與定制者會面，所以要買到合適的布魯提男鞋，必須提前預約。一般而言，提前預約的時間是半年，而等到拿到鞋子，又要等半年。這個時間間隔對我們來說太有用了。Michel。”
Michel立刻應聲：“我明白了Sir，我立刻去調查近兩年內所有定制布魯提皮鞋的人的名單。”
“Good，”中萬鈞稱讚他，“另一方面，我們調查的香水與郵局方面已經有了進展，這是我最新拿到的資料。”中萬鈞把一份文件投影出來，“Chanel最新款香水要購買，除了要有錢之外，還要有一定的人脈，因為這款香水是限量版，這樣一來，購買的人便十分有限。這一份是截止到昨天，所有購買過這款香水的人員名單。”中萬鈞把幾張紙發下去讓眾人看。
“在這些購買人員中，有大半是女人，剩下的則是有權有勢的男士。根據調查顯示，這些男性消費者大多是把香水送給了妻子、母親，或是女兒。”
“這份調查的情況恐怕不屬實。”Lestrade皺著眉說道。
中萬鈞頷首：“的確，在我們警*方上門調查的時候，他們不會坦白是否有將香水送給見不得光的情人。所以，我們的另一個調查方向就十分重要了——郵局。”
“現在，我們要分成兩撥隊伍，一隊調查布魯提皮鞋的定制名單，另一隊仔細篩查23號至25號所有的寄信者，不論男女。”中萬鈞下了命令。
“Yes，sir。”
分配完任務後，中萬鈞拿著文件轉回自己辦公室，Lestrade跟了進去。“Well，對於你的工作，你現在是越來越上手了。”Lestrade說道。
中萬鈞莞爾一笑：“你不是在怪我搶了你的風頭吧？”他拿起鋼筆來在文件上書寫著什麽。
Lestrade已經習慣了中萬鈞這樣“一心兩用”的行為，並沒有覺得不禮貌什麽的。他搖頭失笑：“怎麽可能，你們Holmes家的人的風頭從來都是掩飾不住的。”
中萬鈞挑眉：“你這是在稱讚我嗎？”
“No，No，No，”Lestrade擺手，“Sam，我是在關心你。”
“關心我？”中萬鈞詫異。
Lestrade說：“Sam，昨天你拿到筆錄後的表現真的很奇怪，你……還好吧？”
中萬鈞聳聳肩：“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Lestrade說道：“那就好，你的女朋友打電話來的時候聽說這件事，非常擔心。”
聞言，中萬鈞心中一跳，他猛地擡起頭來看著Lestrade：“Renee知道這件事？你和她說什麽了？”
Lestrade有些奇怪中萬鈞的表現，但他還是如實回答道：“Miss Leung昨晚打電話來問我們有沒有加班，她說她聯系不上你。我說沒有，不過我想起來你看了筆錄之後的表現非常奇怪，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我覺得Ting Lei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我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順口和你的女朋友說了一下。”
啪嗒，中萬鈞手中的鋼筆掉在了桌子上。
§
開車回到家，一樓的燈是全暗的，中萬鈞低頭看看鞋架，松了一口氣，還好，青櫻的拖鞋不在。
他放下公文包，手中提著一盒熱乎乎的蛋撻上了二樓。青櫻的房間門關著，門下的縫裏透出一絲亮光。中萬鈞猶豫了一下，伸手敲了青櫻的房間門：“青櫻？”
裏面一陣響動過後，青櫻過來開了門：“什麽事？”她的面色很平靜。沒說“你回來啦”之類的話，是因為她在房間裏聽到了樓下汽車的聲音。
中萬鈞提起手中的紙盒：“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蛋撻回來，你要趁熱吃嗎？”
青櫻楞了楞，她很想說一句：“你真不容易，終於搞清楚我的喜好了！”但這種諷刺的話青櫻說不出口。她沈默了一會兒，最後只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接下蛋撻，轉身回房。
中萬鈞跟了進去：“其實……我有話跟你說。”
青櫻把蛋撻放在桌子一角，背對著中萬鈞坐了下來：“你說吧。”
中萬鈞躊躇了一會兒，最後說道：“青櫻，等這個案子結束後，我們就結婚吧。”
青櫻僵了僵，隨後嘴裏發出一聲嗤笑。
中萬鈞心中難過，果然，他自以為是的欺騙傷到了青櫻。
“對不起。”中萬鈞聽到了自己低低的聲音。
“為了什麽？”青櫻反問。
中萬鈞道：“為了我昨晚的欺騙……其實，”他頓了頓，“其實雷婷來了倫敦。”
青櫻靜默，等著中萬鈞繼續往下說。
中萬鈞說道：“雷婷、裘球還有止戈，他們是發現第三個死者的人。”
“那還真是巧了。”青櫻冷冷地說道。
假裝沒有聽出青櫻話中的諷刺之意，中萬鈞繼續說道：“我在現場沒有碰到他們，我是事後回警*局看筆錄的時候看到了他們的簽名，這才知道的。”
“所以你就激動了，青梅竹馬、一直愛戀的女孩子回來了，然後你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了她，還把手機關機，免得我不識相地來打擾你們對吧？”青櫻轉過來，譏諷地說道，“久別重逢，還把眼睛哭腫了對嗎？你以為我是瞎子，看不來嗎？”
“青櫻。”中萬鈞不喜歡她此時的尖刻，“我沒有和雷婷見面，她至今也不知道我……我們還活著。”
“所以呢？”心中的痛苦、嫉妒、自卑、害怕全部一股腦兒的湧上來，青櫻說話愈發刻薄，“現在是來和我商量怎麽處理的對嗎？雷婷回來了，我這個替代品也是時候功成身退了。你打算用什麽來補償我？金錢？一句‘對不起’？還是這盒廉價的蛋撻？”
中萬鈞受不了青櫻此時的語氣：“青櫻，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進門的時候我就說了，我要和你結婚，我不是來和你談分手的，你對我們兩人的感情有點信心行不行？”
“信心？”青櫻怒極反笑，笑出了眼淚，“我的信心是要你給我的。可是你不過見了一個簽名，就開始對我隱瞞來隱瞞去，甚至不惜撒謊騙我；將來你和雷婷真的見面了呢？你又要怎樣對我？你說你現在要和我結婚，很抱歉，我現在對這段婚姻一點信心都沒有，我真的很懷疑將來你會不會因為雷婷要和我離婚！”
中萬鈞心中一怒，他今天是來求和的，為什麽青櫻要用這樣的語氣，三句話不離雷婷！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地相處不好嗎？他剛想發作，卻怔住了，眼前的青櫻，雙眸帶水，卻倔強地咬著嘴唇不哭出聲來，眼裏是他從未見過的傷心、脆弱。中萬鈞心疼了，這件事本來就是他的錯，他有什麽權力指責青櫻無理取鬧呢？明明無理取鬧的人，是他才對啊。
中萬鈞上前一步，抱著青櫻：“對不起青櫻，我不是想對你發脾氣的。是，我承認，昨晚我差點就去找雷婷了，可是最後我真的沒有見她。我跟雷婷十二年青梅竹馬的感情，我沒有那麽容易忘掉她的，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我請求你理解我。”
“青櫻，我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和你組成一個家庭，你是我枕邊的人。我希望每天早上一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你。”
“青櫻，你知道嗎，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們結婚後，我們就搬到郊區去住，那裏的空氣好，環境也好。我買下了那裏的一塊地，設計了一幢古堡，裏面有我們的婚房，有給Daddy Mummy他們住的房間，有客房，還有嬰兒房。如果你還想多玩幾年，我也不介意，我們都還年輕，結婚後可以不急著要孩子。等我們都再大一些了，再生寶寶，最好生兩個，這樣孩子們也不會孤單。”
“我們會看著我們的孩子一天天地長大，送他們去上學，周末的時候再把他們接回來。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可以坐在花園裏的草坪上野餐，我們的孩子在一邊玩耍，我們兩個坐在一起，可以談工作，可以談孩子們，也可以什麽都不談，就那樣背靠背地坐著。”
“青櫻，我知道我騙你是我不對，我請求你的原諒。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好好過日子。”
“青櫻……”
青櫻伏在中萬鈞的懷裏，泣不成聲。她承認，她被中萬鈞假想的未來感動了，很不爭氣地被感動了。中萬鈞所想的，她何嘗沒有想過。只是她一直認為那是自己的奢望，她潛意識裏總覺得雷婷會阻攔了他們，她也做好了分手的準備。但是沒想到事到臨頭，她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平靜地接受，所以才會忍不住冒出那一句又一句尖刻的話。可是現在萬鈞告訴她，她所奢望的，原來都不是奢望，是都可以實現的，是都近在眼前的，只要她的一句原諒。青櫻不得不承認，她心動了，面對和中萬鈞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的誘惑，她心動了。
幸福，多麽難以捉摸的一個詞。她就像最美麗的杯子，吸引著人，可是喝它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杯中裝的，到底是讓人置身雲端的美酒，還是引他們走向深淵的毒酒。
青櫻悲哀地想，她這輩子是真的栽在中萬鈞的手上了。今日中萬鈞的這番話，說到了她的心裏，她想，哪怕中萬鈞許諾的幸福是一杯毒酒，她也甘之如飴。
青櫻抱緊了中萬鈞，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好。”
中萬鈞狂喜，更加用力地回抱著青櫻。他情難自禁地吻著青櫻的額頭，最後抱著青櫻倒在床上。青櫻順從地舒展著身體，幾乎是熱情的跟他糾纏在一起，直到兩人都大汗淋漓。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她靠在他的懷裏，昏昏欲睡。
睡著前，青櫻仿佛聽到自己這樣問了一句：“萬鈞，我們的未來，會幸福的，對不對？”
中萬鈞的回答，她在昏睡過去之前，沒有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說我把萬鈞寫成了渣男……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中萬鈞的手指輕輕撫過其中一份筆錄右下角的簽名：Ting Lei。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母，書寫的人卻寫出了另一番味道，字跡淩厲瀟灑得仿佛要破紙而出。中萬鈞想象著雷婷當時簽下這個名字時的樣子，是不是一如既往的自信、驕傲？不，不對，她剛剛目睹了驚魂血案的案發現場，她，就算再怎麽堅強，也終究只是一個女生啊，她是不是會嚇得臉色慘白？還是會忍著眼淚，又用King的面具來偽裝自己，只為了能給身邊的人撐起一片天？對，沒錯的，當時裘球在她身邊，這個像貓咪一樣的女孩一定嚇壞了，雷婷……雷婷一定會故作無事的樣子，安慰裘球，然後把自己軟弱的一面藏起來，藏得緊緊，不讓任何人發現，甚至是……不讓她自己發現。
中萬鈞的心驀地鈍痛起來。
他把自己的臉埋進雙手中。兩年了，他離開雷婷已經快兩年了。這兩年裏，他和青櫻朝夕相對，成了男女朋友，甚至有了那種最親密的關系。他以為，他已經慢慢地放下過去了，他以為他不會再想起雷婷了，可是沒想到，面對突然出現的雷婷，他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一句話都不說，我以為你跟我一樣，都不會講話咧。我借你畫筆，你跟我道謝，我還被你嚇了一跳，原來你會說話。”
“我只跟我想做朋友的人說話。”
……
“中萬鈞你這幾天到哪裏去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抱歉，我心情不好，去加拿大轉了一圈。”
“那你幹嘛不接我電話？！你好歹打電話通知我一聲報個平安啊！！”
“你打給我的時候飛機正要起飛，我沒法接你電話，之後就關機了。等到了加拿大再開機的時候卻發現打不開，手機沒電了。而且我走得急，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沒帶充電器。”
“你難道不能想別的聯系方式嗎？！！”
“抱歉，我一心只想要散散心，所以忘了。”
“算了，你沒事就好了。”
……
“中萬鈞，你卑鄙無恥下流！！！你這個混蛋！！！”
“不過是兩年沒見，你怎麽會變化這麽大？！”
“從前那個會陪在我身邊的中萬鈞哪裏去了？中萬鈞不是這樣的，他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不是中萬鈞！你把我的萬鈞還給我，還給我！！”
……
往事一幕幕，點點滴滴浮現在眼前。中萬鈞抱著手臂，無助地哭了起來。雷婷，雷婷……這個名字就像是刻在他的心頭上一般，兩年又兩年，他真的、真的好想她。
抄起桌上的車鑰匙，中萬鈞快步走出警*局，他要去見雷婷，現在就要見她！
§
開車來到雷婷等人下榻的酒店，中萬鈞的車子就停在樓下。雷婷的住址就在他的手上，現在他只需要下車，上樓，然後敲開雷婷住的房間，就可以見到她，告訴她，萬鈞沒有死，她的影子其實一直都在。但事到臨頭，中萬鈞卻突然怯懦了。
中萬鈞從車窗裏往上看著燈火輝煌的酒店。那亮著燈的一扇扇窗戶，或許就有一扇窗戶後站著雷婷。她現在在幹嘛呢？是坐在床邊，和裘球聊著天，還是懶懶散散地靠在貴妃榻上看著文件？
中萬鈞無力地靠回椅背，伸手一摸，臉上還是濕濕的。他苦笑一下，他真的能就這樣去見雷婷嗎？當初不是決定了嗎，只有離開雷婷，才能保證她的安全？人體武器的事才過去兩年不到，現在去見雷婷，中萬鈞，你會害了她的！
轉動方向盤，中萬鈞最後看了一眼酒店，然後忍著心中的鈍痛，開車離開。
§
恍恍惚惚間，中萬鈞竟然把車開回了家，等他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在院子裏停下。而屋裏的青櫻，顯然已經聽到了聲音，從房子裏跑了出來。
看見青櫻焦急的容顏，中萬鈞恍惚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擡手擦擦眼睛，不想讓青櫻看出來自己哭過，然後才下了車。
“萬鈞，”青櫻撲到他的懷裏，“你的手機怎麽不開機啊？！我都聯系不上你，Lestrade警*官說你們今天是正常下班的。”
中萬鈞掩飾著說道：“我一個人留在那裏想案子，忘了時間，抱歉。”
青櫻說：“那你也沒必要不開手機啊！”
中萬鈞摸摸青櫻的頭發：“大概是手機沒電了，自動關機。不好意思，下次我會註意的。”他註意到青櫻的眼睛有點腫，猜測她是這幾日一直照顧自己，沒睡好導致的浮腫。中萬鈞心中愧疚更甚，青櫻如此待你，你卻在欺騙他，中萬鈞心中很是痛恨這樣的自己。
青櫻溫婉一笑：“沒事，只是聯系不上你，我很擔心。你下次記得把充電寶隨身帶，然後時刻註意一下手機，不要再玩失聯了，你以為你是馬航啊！”
中萬鈞點頭，有些不自在地躲開青櫻關切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很混賬，一方面對雷婷念念不忘，另一方面卻在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青櫻對自己的愛。
“你餓不餓？我給你準備……”
“我還要回警*局一趟！”中萬鈞突然打斷了青櫻的話，不行，他現在的心好亂，根本面對不了青櫻。他很害怕青櫻會看出什麽端倪來，傷害到青櫻。所以，他必須避開青櫻，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
青櫻愕然地看著中萬鈞，似乎不明白中萬鈞的語氣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這麽緊張、急躁。
中萬鈞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之處，他趕忙補救道：“我……我是說我回來拿份文件，馬上就要回警*局，案子有了新的進展，我要趕回去……那個，夜宵我已經吃過了，現在不餓。你早些睡吧，我今晚可能不回來了，你早點睡吧，不用等我了。”說完，中萬鈞就沖上二樓，隨便在書房裏拿了一份文件後，下樓發動車子。心慌意亂的他，根本沒有註意到青櫻異常的沈默。
青櫻目送中萬鈞的車子消失在夜色中，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萬鈞，你知不知道，你剛才的戲真的演得很爛？
萬鈞，你知不知道，這次開膛手的案子，所有的文件你不是放在警*局就是隨身帶，家裏根本沒有所謂的你要找的文件？
萬鈞，你知不知道，你剛剛開車離開的方向根本不是去警*局的方向？去警*局是出了家門左轉，可是你剛剛是右轉，你瞞著我，究竟是要去哪裏？
萬鈞，你知不知道，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真相，也許今晚我就會傻傻地被你騙過去，萬鈞，你為何要騙我？！
青櫻蹲在地上，崩潰地痛哭出聲。
§
開車出去沒多久，中萬鈞很快就發現自己開錯了路。他打過方向盤，轉了兩個路口後，重新開上去警*局的路。
晚上的辦公室，已經沒有一個人了。中萬鈞打開電燈，進了自己的套間辦公室後，把文件隨手一扔，伸手扯松了自己的領帶，然後頹然地倒在了椅子上。
雷婷，青櫻。
這兩個名字不斷徘徊在中萬鈞的腦海裏。一邊是雷婷燦若驕陽的笑臉，一邊是青櫻梨花帶雨的淚顏；一邊是雷婷悲憤的質問，一邊是青櫻焦急的擔憂；一邊是雷婷的決絕，一邊是青櫻的生死與共……雷婷，青櫻；青櫻，雷婷。
中萬鈞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一張合照上，那是他和青櫻交往後第一個年節時拍的。他還記得，那次他們原本決定各自過完節之後到北京故宮去玩的，結果因為北京的霧霾天氣而取消，最後去了常德，這張照片就是在常德游覽名勝古跡時拍的。照片上，青櫻身穿灰色的短款上衣，下配白色的冬日款絨短裙，打扮得很是青春靚麗、俏皮可愛，靠在他的懷裏；而他因為穿著青櫻給他買的黑色羽絨服，有些臃腫，所以抱著青櫻的動作顯得有幾分笨拙。兩人抱在一起，笑得都很燦爛，很開心。中萬鈞想起，就是那個年節，他和張秋提到自己想和青櫻結婚。
是啊，結婚。中萬鈞，你已經把你和青櫻的婚訊公布出去了，青櫻是你的未婚妻子，是你枕邊的人啊！你這樣瞞著她、欺騙她，對雷婷念念不忘，你將青櫻置於何地？
中萬鈞痛苦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罷罷罷，既然此生已註定與雷婷無緣，那麽從今往後，他便好好待青櫻罷。耿青櫻，才是他中萬鈞這輩子的枕邊人！
深吸一口氣，中萬鈞翻開面前的文件，壓下隱隱作痛的心，把註意力放到眼前的案子上來。
§
“Delia Carter，女，44歲，查理斯飯店的前臺領班，未婚，”一夜未睡的中萬鈞站在白板前時依然神清氣爽，“根據我們昨日的調查情況所得，Delia Carter雖然一直未婚，但是卻被查理斯飯店52歲的董事長包養，至今已有25年了，這在查理斯飯店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因為當事人‘謹守本分’，沒有所謂的借機飛上枝頭變鳳凰——這點從她40多歲了還只是一個小領班就可以看出——所以她在飯店裏的人緣還不錯。查理斯飯店的董事長Bill Charlos的原配夫人Elizabeth Charlos根本不在乎她與丈夫的婚姻，她已經為Charlos家生下了繼承人，Elizabeth Charlos在乎的只是她兒子的繼承權。這一點從目前看來，Delia Carter對Charlos構不成任何威脅，我們的死者在29歲的時候流過產，醫生已經判定她無法再懷孕，所以最有可能殺她的Charlos夫人不存在殺人動機。”
“而當時發現屍體的漢伯寧街，現在已經鑒定為是第二現場，或者說，拋屍現場。根據對屍體旁邊的墻根處的血跡分析，兇手穿的應該是一雙Berluti（布魯提）男式皮鞋。”這是中萬鈞昨晚連夜用巴茲醫院的實驗室分析那一小塊血跡所得出來的結果。
底下有警員咋舌：“這個品牌的皮鞋可是被稱為世界上最貴的鞋啊。”
中萬鈞點頭：“沒錯，而且更重要的一點是，布魯提店內目前每年僅提供不定期定制1至2次，從法國來的量腳師將根據自身時間和世界各地分店的狀況前來與定制者會面，所以要買到合適的布魯提男鞋，必須提前預約。一般而言，提前預約的時間是半年，而等到拿到鞋子，又要等半年。這個時間間隔對我們來說太有用了。Michel。”
Michel立刻應聲：“我明白了Sir，我立刻去調查近兩年內所有定制布魯提皮鞋的人的名單。”
“Good，”中萬鈞稱讚他，“另一方面，我們調查的香水與郵局方面已經有了進展，這是我最新拿到的資料。”中萬鈞把一份文件投影出來，“Chanel最新款香水要購買，除了要有錢之外，還要有一定的人脈，因為這款香水是限量版，這樣一來，購買的人便十分有限。這一份是截止到昨天，所有購買過這款香水的人員名單。”中萬鈞把幾張紙發下去讓眾人看。
“在這些購買人員中，有大半是女人，剩下的則是有權有勢的男士。根據調查顯示，這些男性消費者大多是把香水送給了妻子、母親，或是女兒。”
“這份調查的情況恐怕不屬實。”Lestrade皺著眉說道。
中萬鈞頷首：“的確，在我們警*方上門調查的時候，他們不會坦白是否有將香水送給見不得光的情人。所以，我們的另一個調查方向就十分重要了——郵局。”
“現在，我們要分成兩撥隊伍，一隊調查布魯提皮鞋的定制名單，另一隊仔細篩查23號至25號所有的寄信者，不論男女。”中萬鈞下了命令。
“Yes，sir。”
分配完任務後，中萬鈞拿著文件轉回自己辦公室，Lestrade跟了進去。“Well，對於你的工作，你現在是越來越上手了。”Lestrade說道。
中萬鈞莞爾一笑：“你不是在怪我搶了你的風頭吧？”他拿起鋼筆來在文件上書寫著什麽。
Lestrade已經習慣了中萬鈞這樣“一心兩用”的行為，並沒有覺得不禮貌什麽的。他搖頭失笑：“怎麽可能，你們Holmes家的人的風頭從來都是掩飾不住的。”
中萬鈞挑眉：“你這是在稱讚我嗎？”
“No，No，No，”Lestrade擺手，“Sam，我是在關心你。”
“關心我？”中萬鈞詫異。
Lestrade說：“Sam，昨天你拿到筆錄後的表現真的很奇怪，你……還好吧？”
中萬鈞聳聳肩：“放心吧，已經沒事了。”
Lestrade說道：“那就好，你的女朋友打電話來的時候聽說這件事，非常擔心。”
聞言，中萬鈞心中一跳，他猛地擡起頭來看著Lestrade：“Renee知道這件事？你和她說什麽了？”
Lestrade有些奇怪中萬鈞的表現，但他還是如實回答道：“Miss Leung昨晚打電話來問我們有沒有加班，她說她聯系不上你。我說沒有，不過我想起來你看了筆錄之後的表現非常奇怪，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我覺得Ting Lei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但我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順口和你的女朋友說了一下。”
啪嗒，中萬鈞手中的鋼筆掉在了桌子上。
§
開車回到家，一樓的燈是全暗的，中萬鈞低頭看看鞋架，松了一口氣，還好，青櫻的拖鞋不在。
他放下公文包，手中提著一盒熱乎乎的蛋撻上了二樓。青櫻的房間門關著，門下的縫裏透出一絲亮光。中萬鈞猶豫了一下，伸手敲了青櫻的房間門：“青櫻？”
裏面一陣響動過後，青櫻過來開了門：“什麽事？”她的面色很平靜。沒說“你回來啦”之類的話，是因為她在房間裏聽到了樓下汽車的聲音。
中萬鈞提起手中的紙盒：“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蛋撻回來，你要趁熱吃嗎？”
青櫻楞了楞，她很想說一句：“你真不容易，終於搞清楚我的喜好了！”但這種諷刺的話青櫻說不出口。她沈默了一會兒，最後只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接下蛋撻，轉身回房。
中萬鈞跟了進去：“其實……我有話跟你說。”
青櫻把蛋撻放在桌子一角，背對著中萬鈞坐了下來：“你說吧。”
中萬鈞躊躇了一會兒，最後說道：“青櫻，等這個案子結束後，我們就結婚吧。”
青櫻僵了僵，隨後嘴裏發出一聲嗤笑。
中萬鈞心中難過，果然，他自以為是的欺騙傷到了青櫻。
“對不起。”中萬鈞聽到了自己低低的聲音。
“為了什麽？”青櫻反問。
中萬鈞道：“為了我昨晚的欺騙……其實，”他頓了頓，“其實雷婷來了倫敦。”
青櫻靜默，等著中萬鈞繼續往下說。
中萬鈞說道：“雷婷、裘球還有止戈，他們是發現第三個死者的人。”
“那還真是巧了。”青櫻冷冷地說道。
假裝沒有聽出青櫻話中的諷刺之意，中萬鈞繼續說道：“我在現場沒有碰到他們，我是事後回警*局看筆錄的時候看到了他們的簽名，這才知道的。”
“所以你就激動了，青梅竹馬、一直愛戀的女孩子回來了，然後你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了她，還把手機關機，免得我不識相地來打擾你們對吧？”青櫻轉過來，譏諷地說道，“久別重逢，還把眼睛哭腫了對嗎？你以為我是瞎子，看不來嗎？”
“青櫻。”中萬鈞不喜歡她此時的尖刻，“我沒有和雷婷見面，她至今也不知道我……我們還活著。”
“所以呢？”心中的痛苦、嫉妒、自卑、害怕全部一股腦兒的湧上來，青櫻說話愈發刻薄，“現在是來和我商量怎麽處理的對嗎？雷婷回來了，我這個替代品也是時候功成身退了。你打算用什麽來補償我？金錢？一句‘對不起’？還是這盒廉價的蛋撻？”
中萬鈞受不了青櫻此時的語氣：“青櫻，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進門的時候我就說了，我要和你結婚，我不是來和你談分手的，你對我們兩人的感情有點信心行不行？”
“信心？”青櫻怒極反笑，笑出了眼淚，“我的信心是要你給我的。可是你不過見了一個簽名，就開始對我隱瞞來隱瞞去，甚至不惜撒謊騙我；將來你和雷婷真的見面了呢？你又要怎樣對我？你說你現在要和我結婚，很抱歉，我現在對這段婚姻一點信心都沒有，我真的很懷疑將來你會不會因為雷婷要和我離婚！”
中萬鈞心中一怒，他今天是來求和的，為什麽青櫻要用這樣的語氣，三句話不離雷婷！像以前一樣開開心心地相處不好嗎？他剛想發作，卻怔住了，眼前的青櫻，雙眸帶水，卻倔強地咬著嘴唇不哭出聲來，眼裏是他從未見過的傷心、脆弱。中萬鈞心疼了，這件事本來就是他的錯，他有什麽權力指責青櫻無理取鬧呢？明明無理取鬧的人，是他才對啊。
中萬鈞上前一步，抱著青櫻：“對不起青櫻，我不是想對你發脾氣的。是，我承認，昨晚我差點就去找雷婷了，可是最後我真的沒有見她。我跟雷婷十二年青梅竹馬的感情，我沒有那麽容易忘掉她的，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我請求你理解我。”
“青櫻，我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和你組成一個家庭，你是我枕邊的人。我希望每天早上一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你。”
“青櫻，你知道嗎，我甚至都想好了，等我們結婚後，我們就搬到郊區去住，那裏的空氣好，環境也好。我買下了那裏的一塊地，設計了一幢古堡，裏面有我們的婚房，有給Daddy Mummy他們住的房間，有客房，還有嬰兒房。如果你還想多玩幾年，我也不介意，我們都還年輕，結婚後可以不急著要孩子。等我們都再大一些了，再生寶寶，最好生兩個，這樣孩子們也不會孤單。”
“我們會看著我們的孩子一天天地長大，送他們去上學，周末的時候再把他們接回來。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可以坐在花園裏的草坪上野餐，我們的孩子在一邊玩耍，我們兩個坐在一起，可以談工作，可以談孩子們，也可以什麽都不談，就那樣背靠背地坐著。”
“青櫻，我知道我騙你是我不對，我請求你的原諒。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好好過日子。”
“青櫻……”
青櫻伏在中萬鈞的懷裏，泣不成聲。她承認，她被中萬鈞假想的未來感動了，很不爭氣地被感動了。中萬鈞所想的，她何嘗沒有想過。只是她一直認為那是自己的奢望，她潛意識裏總覺得雷婷會阻攔了他們，她也做好了分手的準備。但是沒想到事到臨頭，她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平靜地接受，所以才會忍不住冒出那一句又一句尖刻的話。可是現在萬鈞告訴她，她所奢望的，原來都不是奢望，是都可以實現的，是都近在眼前的，只要她的一句原諒。青櫻不得不承認，她心動了，面對和中萬鈞組成一個幸福的家庭的誘惑，她心動了。
幸福，多麽難以捉摸的一個詞。她就像最美麗的杯子，吸引著人，可是喝它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杯中裝的，到底是讓人置身雲端的美酒，還是引他們走向深淵的毒酒。
青櫻悲哀地想，她這輩子是真的栽在中萬鈞的手上了。今日中萬鈞的這番話，說到了她的心裏，她想，哪怕中萬鈞許諾的幸福是一杯毒酒，她也甘之如飴。
青櫻抱緊了中萬鈞，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好。”
中萬鈞狂喜，更加用力地回抱著青櫻。他情難自禁地吻著青櫻的額頭，最後抱著青櫻倒在床上。青櫻順從地舒展著身體，幾乎是熱情的跟他糾纏在一起，直到兩人都大汗淋漓。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她靠在他的懷裏，昏昏欲睡。
睡著前，青櫻仿佛聽到自己這樣問了一句：“萬鈞，我們的未來，會幸福的，對不對？”
中萬鈞的回答，她在昏睡過去之前，沒有聽到。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說我把萬鈞寫成了渣男……囧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